上海四任律协会长谈“律师当法官检察官”

信息来源:上海法治声音 | 责任编辑: 发布时间:2014-08-05

 

 

 712日,上海司法改革试点工作方案部署实施,在新华社的解读稿中,特别提到了一个新现象:尤其令人瞩目的是,法官、检察官也可以从优秀的律师、法律学者等专业人才中公开选拔或调任。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却意味着这个国外通行的法律人才流通制度在中国即将启动,更让很多大律师感慨的是,律师作为公检法司法律职业共同体中一部分,终于迎来了应有的地位。上海法治声音记者在向上海十几年来四任律师协会会长的采访中,都能感到渴盼多年的心愿达成之后的由衷欣慰。

    朱洪超:倍感欣慰,期待细则

    “这是一种进步,真正让公检法司的职业共同体可以开放地交流。上海联合律师事务所主任、执业30余年的朱洪超律师用欣慰两个字概括自己的感受。

  作为上海律协第一位执业律师担任的会长,他在 2001年刚任此职时,曾深感承前启后的重责。往前看,是中国律师制度从1978年恢复之后的奋力重建,律师都归属行政管理,逐渐不能满足律师行业日益发展的管理需求;往后看,当时上海已经有近万名律师,作为公检法的职业共同体,却一直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如意,律师执业中的各种难,经常让律师们感觉被排斥在职业共同体之外。朱洪超自己作为执业律师,也深知律师发展中的压力和瓶颈。如何提升律师的社会地位,如何发挥好律师在社会政治经济生活中的作用,是他在组织律协工作中的重点之一。这次,司法改革中优秀律师可以当法官检察官,无疑是他多年来所追求的梦想的实现。

以前法官检察官可以当律师,但是律师无法去当法官检察官,因为法官检察官属于公务员行政系统,而律师是体制外,这种隔离和封闭是不正常的,使职业共同体之间无法交流。朱洪超表示,这种隔阂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出现,一些问题也在实践中不断浮现。而法律的生命在于实践和经验。很多律师持续学习,并在实务操作中了解社情民意,具备了丰富的司法经验。而一些年轻的法官从毕业后就直接进法院,审判经验很丰富,但是缺乏实践经验。而在使用法院的自由裁量权时,需要更多的社会经验。因此,如果将二者的经验融合起来,将会非常有助于审案,并推进司法公正。

  朱洪超和很多律师都有这种感受,他们一直期望能在两个职业之间打通。他曾提出过加强职业共同体建设,包括实行人员的流动统一的考试制度等。作为上海市人大代表他也提出过相关建议,针对上海法官紧缺的情况,他提出可以从律师人才中选拔法官。虽然也有律师考公务员进入法官队伍的个例,但毕竟不是制度性安排。这次司法改革提出可以从律师、法律学者当中选拔法官、检察官,完全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考量和设计,是中国法治的进步。

  他认为,一些优秀的律师在完成专业和经济的积累后,又有意愿从事法官、检察官工作,可以将实践中积淀的丰富经验运用到案件审判当中,既能实现法治抱负,又能更好地推动法治进步。当然,涉及到具体实施,还是需要一些更细的标准。即使是律师进入法官和检察官队伍,也要有适应的过程。

    吕红兵:选拨标准要突出德技

    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副会长、国浩律师事务所首席合伙人吕红兵律师,是2005年上海律协第七届代表大会当选的上海律协会长。当时从学校到证券公司,再投身律师行业,如今从业23年,他经历了律师行业发展中不少重要节点,很明白律师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关注和发展。

  吕红兵对律师行业的发展界定依然尊从最初的梦想——律师的本质是追求社会的公平正义。虽然律师行业在社会公众中还存在某种程度的偏差,但他更愿意推崇的是,信仰法律,要从相信律师开始。他任上海律师协会会长期间,曾努力提升律师的社会形象——多次组织律师与政府部门沟通和对话,推出了首届东方大律师评选机制,树立律师德技双馨的社会形象,提升律师的行业地位。在他任内,在上海市司法局的关心支持下,建立了市律师协会与市高院、一中院、二中院以及市检察院的组织上多交流的良性互动机制,同时他又倡导律师与法官个人私下里慎往来的理念,构建律师与法官间良性互动的和谐关系。他对律师当法官的设想也提出了多年,他认为律师和法官之间形成人才流动,才能互动,体现律师与法官同属法律职业共同体。作为上海市政协委员,早在20121月,他便提出了《推进建立从优秀律师中选拔法官的机制建设》的提案。此次司法改革的内容,似乎是对他提案的最好回应。

  他认为,从优秀律师中选拔法官具备律师方面的基础。随着律师制度不断完善,律师队伍不断发展壮大,律师在经济社会生活中发挥的职能作用日益凸显,且涌现出一大批先进典型。其次,从优秀律师中选拔法官具备法院方面的需求。律师和法官同属法律职业共同体,具有既有别又相通的职业特性。从已经具有多年诉讼工作经历和阅历的律师中选拔法官,不仅符合法官独立、中立的职业特点,而且有助于提高法官的法律素养和认知案情、分析法理、明辨是非的能力。几乎每一年市人大会议上的《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工作报告》中均有仍然存在案件数量持续增长、案多人少等困难的表述。因此,他认为从律师当中选拔法官是一项可以双赢的事情。

  对优秀律师要有明确的客观性指标的界定,他认为要特别明确须经律师协会的认定;对于界定和认定的标准、程序要有具体的规定与要求;在条件与标准方面,要突出德技俱佳强调作为律师、作为法律职业共同体的职业道德要求,在符合律师执业规范的同时,符合法官的职业要求;强调专业化水平,特别是属于上海人民法院审判实践中紧缺的专业人才,如金融法律人才、海商海事法律人才、知识产权法律人才、涉外经贸法律人才等等。

  吕红兵认为,优秀律师出任法官,肯定不是为了,也不是为了,更不是为了,而是出于奉献法治、维护公平的信念。吕红兵作为市党代表,刚刚列席了716日闭幕的中共上海市十届六次全会,他说,韩正书记在讲话中把扎实推进本市司法改革试点工作作为今年上海市委下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的两项工作之一,可见其重要性。在小组会议上,吕红兵发言认为,优秀律师出任法官显然是本次改革的亮点之一,而其中重点更是法官的去行政化,核心是解决好法官的定位问题,归位才能尽责,必须遵循司法规律,特别是尊重一个常识,那便是法官不是官,是案件的审理者与裁判者,自然也是案件质量的责任者。对此,律师要思好而后行,才能为事业而出任、为正义而出任。

  虽然现在关于律师如何出任法官、检察官的细则方案还没公布,但是吕红兵觉得目前已经离理想的状态越来越近了,他认为这是律师最好的时代。

    刘正东:实实在在,机遇难得

    上海君悦所主任刘正东律师2009年成为全国省级律师协会中最年轻的会长。在接受上海法治声音记者采访时,他这样表述:此次上海司改,对律师而言,是难得的执业和职业改善机遇期。而且这次内容和举措,是实实在在地惠及法律职业共同体。

  刘正东上任时,正是上海世博会等重大经济发展项目推进时,他在任的三年中(2009—2011),围绕事关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大课题,充分体现了新时代律师的专业化素养。他非常关注律师行业的时政机遇,深感提升律师社会地位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2010年,中央办公厅和上海两办都相继出台了相关文件,要求切实发挥律师在依法治国特别是法治政府、法治社会建设中的重要作用,这对上海一万余名律师来讲倍感振奋,这不仅意味是一份信任,更是一份责任。他认为,不断提升律师的社会地位,律师必须要有所作为,正所谓有为才有位,这是他任职期间所努力的。为律师的服务更多一点,让律师发展的空间更宽广。

  现在,看到律师越来越得到信任和重视,刘正东也深感欣慰。这次司法改革中,律师可以进入法官、检察官序列,不仅意味着公检法司职业共同体的完善,更意味着律师行业的价值和社会地位开始进入核心性提升。

    盛雷鸣:利好律师行业,助推司法进步

  从优秀律师中选拔法官、检察官制度的出台,在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副会长、上海市律师协会现任会长盛雷鸣看来,的确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同时指出,这其中更体现了中央及上海有关部门和主要领导的开明以及对于律师行业的肯定和重视。他对上海法治声音记者说,可以用深受鼓舞来表达当下的心情。这是律师行业的梦想,也是近些年不断推动公检法司法律职业共同体建设的重大成果。

  盛雷鸣会长曾长期在华东政法大学任教,也曾当选为上海市优秀中青年法学家,他在律师行业的管理中,一直提倡严谨和专业。无论是组织辩论赛还是律师学术大赛,从某种角度而言,也为未来律师能进入法院检察院提供了锻炼和展示的平台。他强调,三十多年来,在司法行政部门的正确领导下,在政法各部门和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下,通过全体律师的共同努力,中国律师业的发展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就,如今的律师队伍中绝大部分业务精湛、作风过硬,这也为律师进入法官、检察官队伍奠定了坚实基础。

  对此次司法改革方案中的制度安排,他希望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律师进入法官检察官队伍,而不只是成为个别人的特例现象,从根本上解决法院、检察院对律师的认同,最终有利于职业共同体的建设。对律师而言,执业理想中有了可以做法官的目标和选项,可以更自觉地在执业中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规范自己的言行,为日后实现法律人的另一种人生价值努力奋斗,这其实也可以促进整个律师行业的健康发展。对法官而言,也有更多的职业选择空间,法官可以做律师,律师做到一定状态,再回来做法官。只要这条通道是通畅的,双方的流动一定是更有利于司法公正和司法平衡。

  作为一名从业多年的资深律师,盛雷鸣深深感受到律师行业在近些年所获得的各方重视,一方面是法治进步的推动,另一方面和很多律师的不懈努力分不开。正是这双重力量,使律师行业赢得了信任,争取到了发展机遇。

  去年以来,市律协和本市公检法等部门共同推动法律职业共同体建设的举措不断推出。比如,新刑诉法颁布之后,公安部门为律师基本解决了会见难的老大难问题;在与检察院的合作共建中,上海检察门户网站律师预约平台已经确保律师随时随地在第一时间掌握案件信息。经过与法院的沟通,不仅切实解决了立案难,还在全市法院全面部署了律师一卡通绿色通道,律师凭二代会员卡就可以刷卡进法院,避免了以往的安检程序,有效推进了职业共同体建设,提高了律师的尊严感。

  一方面积极改善律师外部执业环境,另一方面律师还必须积极锻炼内功。前年底到今年上半年,上海律协还举办了首届律师学术大赛、编撰了全国范围内律师协会所属律师学院的首套校本教材,盛雷鸣亲自任大赛组委会和校本教材编委会的主任,就是提倡一种理念:扎实的法学理论功底和丰富的法律实践经验,是成为一名优秀律师不可或缺的条件。通过组织这些活动,盛雷鸣希望努力形成律师全行业注重专业研究和技能培养的良好氛围,使律师成为社会期待和满意的法律职业者。而这无疑也为律师当中选拔法官提供了良好的氛围引导。

  盛雷鸣认为,虽然律师和法官、检察官的流动,在国外已经是成熟的制度,但在中国而言,还需要进一步设计,以利于吸引优秀的律师进入法官、检察官队伍。

据悉,上海目前有律所1200多家,律师16000余人,都在密切地关注着这场具有历史转折意义的变革。谁会成为第一批当法官检察官的律师?拭目以待!